【UK小小說】壞消息

「我闖了什麼禍嗎？」

工作狂般的主管一如往常地在晚上來到屋裡，交待完大家事情後，她對我說要私下聊聊。我們進了廚房，留下其它三位女孩們在客廳裡。三對豎起的耳朵，我也曾經是她們的角色，因此大概可以猜測出主管要說的是哪類壞消息，但我不希望是我直覺的那一種。
然而，當主管說：「放心，你沒做錯什麼事。」時，我寧可是自己犯了個小錯的心已無處可逃。

「Who?」我問......

咱們私下聊吧　她說

帶著它而來的她　說

我的表情

從和她不同到相同

從笑著招呼到沉默

大霧瞬起　消去四週顏色

一片空白　一片藏著無數臉孔的　空白

猜測種子倏忽萌芽

空白上　伸出千枝萬葉黑樹影　不停長著

它　如疾矢　從她嘴裡射出

捲散大霧　抹除黑影

狂風般地

一字一句　是邊嘶吼攻城的士兵

從無所防衛的雙耳通道湧入

直擊我　整顆腦袋

它豎起旗　宣告實際存在

佔領我　整顆腦袋

千思萬緒　是被敵軍佔用的武器

從已然淪陷的思考中樞開炮

襲擊我　整顆心臟

它下了令　漫天落下回憶

轟炸我　整顆心臟

布幕降下　變了眼前場景

一片戰場　一片躺著無數屍首的　戰場

反抗意志瞬間瓦解

我眼底　氾濫著心戚戚的傷兵　不停流著...

我知道他病著，走了是一種解脫。但......

那天，我們第一次見面，我這個黑長髮的東方臉孔高個兒，也許讓他有點害羞緊張。老婆說，他原本就是個內向的人。閒聊間，時間接近了午餐時刻。早上出門太匆忙沒好好吃頓早餐，這下可好，我的肚子開始不時地發出聲響，為了遮掩，我把手放在肚子上，試著要降低這尷尬的噪音。
「你肚子不舒服嗎？」體貼的他看出了我的小動作。
「不，只是我的胃在叫。哈哈～」我的個性就是－－實話實說。然後我取笑著自己的胃，請他不必在意。
也許就因為這樣，他知道了眼前這位跟他一樣是笨拙的老實人，彼此間的氣氛一下子放鬆起來。等老婆走過來詢問接下來的計劃時，他立刻說：「我們出門吃飯去吧！」


81歲的他患有帕金森氏症，照顧他的是老婆，雙方都是第二段婚姻。由於老婆是個神經緊繃的人，加上他不愛麻煩別人的個性，我拜訪他們的次數並不多。


第二次拜訪他，天氣很好。性急的老婆在屋裡忙轉，我和他坐在後花園的長椅上曬太陽、聊天。已忘了我們天南地北到底聊了什麼，只記得四周暖暖的陽光，嗅著輕鬆自在的空氣，感覺舒服。


難得地，在我們認識快半年後，老婆終於安排五月時要出門休假五天，於是在2月28號，我們來了一次二天一夜的預習。
第一天下午，我們一起在電腦上看了King's Speech，他大部份時間是睡著的，但他打算之後和老婆去電影院看這部片子，所以打趣地說睡著的時間點也許不同，劇情就可以串起來了。第二天，我陪他一起去醫院。他駕駛Buggy(電動車)，我步行跟在身邊。三月天氣依然寒冷，醫院在距離約莫1公里處，他不時地注意著我是否跟上，調整著Buggy的速度。我們往海邊走去，過了馬路左轉後，我幫他掏出手帕擦掉被冷冽海風吹出的鼻水。「你的Buggy可以跑多快？我們來比賽看看吧！」我說。接下來，我小跑步地追著加速的他一路到達醫院。回程的路上有一間Palm Bay café，我們在那兒用了午餐。這間café也是第一次拜訪時我們一起吃飯的地方。因為很近，他才為肚子己咕嚕叫的我提議了這裡的吧！
老婆從去倫敦訪友的小Break 回家時，好奇我們這二天都做了什麼？不多，只有舒適的時光很安然地流過了。


五月，我們再一起看幾部電影吧！他希望我教他操作電腦，用Skype和遠方的朋友聯絡。我們約好如果五月有好天氣，我陪他走到花園底去看那棵蘋果樹和理理花圃。因為他沒有辦法一口氣走到那裡，所以我會帶把椅子給他休息，慢慢地，我們一定可以走到那裡。還有他最愛吃Sausage and Mash，沒問題，下次給你品嚐美娜式的料理！


伏在主管肩上痛哭的我，那些實現不了的約定傷著我的心，還有47天前那不知已是最後一面的道別，互相期待著五月再見，那卻再也見不到的五月‧‧‧‧‧‧